充滿著菸與茶的長途巴士

巴士上的日出

這次來到土耳其，可以說是一點功課都沒做，出發前只訂了一張到Istanbul的機票，青旅和日後一個月的行程完全空白，這樣迷迷糊糊地在Istanbul的青旅晃悠幾天後，認識了幾位日本女生，大家交換著旅行的方向，她們向我大力推薦，土耳其東邊的城市，而我也想見識不同的土耳其，於是沒什麼猶豫的，就決定展開我的巴士周遊土耳其之旅！

順時針的長途巴士

土耳其，由西向東順時針繞一圈，說起來容易，做起來到是比想像中困難。原因在於，土耳其是個比台灣大22.5倍的國家。從一個城市到下一個城市，常常要坐個11~12個小時，那是在台灣小島長大的我，不太能習慣的空間距離。

我從Istanbul出發，向東走，第一站是健行者與熱氣球的天堂Kapadokya，接著我到Ankara與朋友重逢，然後往東北邊走到Trabzon，去看黑海，據說也是辦伊朗簽證最容易的地方，接著我往南邊走到Kurdish的範圍內，經過Diyabakir，從那裏轉車抵達Mardin，一座美麗古老的城，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逗留幾日後，聽朋友的建議，搭車到Mersin停留一天，前往Olympus，那個被譽為1980年代的嬉皮會面點，在地中海游泳游了一個星期後，我才搭車回到Istanbul。完成繞土耳其一圈的計畫。

每一次的移動，都是長途巴士。
這也是只有年輕力壯時才能辦到的事。

我在土耳其有好幾個晚上都是在長途夜車上度過的，在車上看著太陽下山，在搖搖晃晃的山路中度過漫漫長夜，每兩三小時被吵醒，下車到休息站伸伸腿，一邊發抖，一邊看著休息站的洗車人員，徹夜不眠洗著一台台的大巴士。像是一種無止盡的循環，上車，喝著服務員端上來的熱茶，闔眼睡覺，被叫下車又再一次上車...等一個夜晚那麼長的時間流逝，直到在半夢半醒之間，看到太陽從遠邊的山後，再次出現。

雖然坐夜車絕對不是個一覺好眠的旅行方式，但是它的迷人之處在於，坐巴士上特別能感受到土耳其人的熱情，以及就近觀察土耳其人生活方式。

土耳其的巴士票上會標示乘客的性別，上車後，你會發現，基本上是女性乘客坐一起，男性乘客坐一起，除非是夫妻或家人，才會男女混坐。而每當巴士停靠在休息站時，男人們會迅速衝下車，聚集一起抽菸；而女人們則是緩緩下車，往廁所的方向移動，在那裏卸下頭巾，洗把臉，休息，再重新戴上頭巾。

土耳其人是個非常好客熱情的民族，越往東邊旅行，越能體會到，幾乎每次搭巴士，總覺得自己不小心成為目光焦點，坐我隔壁的阿姨阿婆，比手畫腳地問我來自哪裡？來這裡做什麼？然後，在我來不及回應時，就往我手心上倒了一大把堅果，指著窗外一排農作物，告訴我這些堅果來自那裏。

記得有一回，我得了急性腸胃炎，整個人發著燒虛弱地坐在位置上，動也不想動時，隔壁的女孩，察覺我的異狀，非常照顧我，牽著我下車找廁所（還幫我付了廁所錢QQ），把她的食物給我（雖然當時我無法吃下任何東西）。


一個人旅行，要和無時不刻出現的孤單相伴，特別是生病和脆弱的時候，很容易興起結束一切的念頭，只想要躲回舒適圈，和家人老朋友在一起。

但是每當這些時刻，只要想起那些給予我幫助的每個人，或是要求跟我合照和臉書的男孩女孩，或是趁我不注意給我一個親吻和擁抱的路人。細數這些令人驚喜的時刻太多，足以超過旅行時的不安所帶來的負面情緒，也讓我的土耳其旅行，得到繼續下去的動力。



菸與茶的文化

Trabzon的茶館

「妳抽菸嗎？」
「來來來，進來喝杯茶吧。」

來到土耳其，發現這裡抽菸人口的比例非常高，雖然法律上有規定公共場所禁菸，但實際上好像是另外一回事。

無論是在巴士休息站，或在傳統市集逛街，或是在青旅和朋友一起下棋的時候，每次當人們開始和我談天時，首先他們會拿出口袋裡的菸，打開菸盒問說：「妳抽菸嗎？」接著，會說「來來，我請妳喝杯茶吧。」彷彿在這裡交朋友的第一步，就是一起抽菸或喝茶。

而這樣的習慣不僅出現在社交上，也是商人在做生意時和顧客拉近距離的一種手段。

某次我正在沿街比價，走近一家雜貨店，老闆看起來海派，要我不要再比價了，他說：「來來，我請妳喝杯茶吧。」他走進店裡，先用熱水燙過玻璃杯，倒入熱茶，拉張椅子要我坐下，像許久不見的老朋友那樣招待我。

我見他給了每一個進到雜貨店的客人一根菸，為他們點菸，閒聊，即便是一臉稚氣的十歲小男孩。
我問他：他這麼年輕可以抽菸嗎？
他說：在土耳其大家很早就開始抽菸了。

他這麼說時，讓我想起一次從Mardin坐巴士往西邊移動時，巴士停在休息站後，窗外傳來一陣叫賣聲，下車後看見一個男人，手上拿著一個盒子，裡面裝著香煙，向剛下車的乘客們兜售。而他身後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小男孩，蹲在地上撿著菸屁股，很熟練的抽著菸，我不自覺地望著他觀察很久，然後賣菸人，發現我的注視後，揮手阻止小男孩吸菸。

我揮開眼前的煙霧，思緒回到這間狹小的路邊雜貨店，老闆正叼著菸在桌上展開Istanbul的地圖，為我指示那些景點可以參觀。

我喝了兩杯茶，買了些水和零食後，才離開雜貨店，老闆說：「我的公主，你要記得每次你來這裡，都有菸和茶。」雖然覺得有點怪，但他是我第一位土耳其朋友。

我的德國朋友告訴我，她來到土耳其後，變得很常抽菸，因為這裡菸草便宜，又有許多人在抽菸，因此受到影響。我也覺得在這樣的國家旅行，真的會讓人很難不吸菸或是變成紅茶控呀。